两个月前,曾有一群满腔热血的年轻人,他们性格各异,习惯不同,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事情。却都为了一个荣誉,一个执念,聚在了一起,一起流过汗,一起受过伤,一起吃过苦,一起拼过命,一起咬紧牙关竭尽全力,一起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两个月的结果,算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岂能尽如人意,实在心有不甘。人生就像一场修行,尝过酸甜苦辣,踏遍南北西东。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猩猩是队长,言行举止真的如同一只大猩猩,喜怒于色,纯粹简单。猩猩大一,长的健壮,嗓门也大,训练的时候总是大喊兄弟们冲啊。高兴的时候猩猩会蹦高,像是看到了香蕉一样欢喜。不高兴的时候猩猩会眉头一皱,但是多大的事睡一觉,就都不会放到心上了吧。猩猩一直很自信,对我们也很有信心,他觉得我们的苦吃的不少了,不应该比别人差啊。
那晚猩猩喝多了,锤着自己的胸口撕心裂肺的叫,他说在田径队出去从来都是拿成绩的,他觉得很丢人,对不起兄弟们。我笑了笑,都是兄弟了,说什么对不起呢。
最后猩猩回去的路上很沉默,一直低着头,活像一只斗败了的大猩猩。
痛饮狂歌炳心志,有召必回君与同。
学成看大家喝的都不少,有点担心,回去的时候还在嘱咐大家,明天早上起来一定要吃饭啊。
学成长的憨厚,人也老实,很像天上掉下个猪八戒里的八戒,头像是一盆米饭,网名叫饭饭饭,签名却是减肥。学成能吃饭,更能出力,划船认真,游泳认真,金工认真,知识竞赛更是认真的不得了,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们的队伍是十二个学成的话,估计就无敌了吧。
可是学成最终还是没学成。
超出范围的题目,再努力也无济于事。学成吃饭的时候多吃了两碗,可能真的是太饿了,也太累了。
今生只恨求学晚,残阳落幕方始成。
阳阳是青青草原最帅的羊,因为颜值在大比武被拍发到了官微。阳阳长的白,线条好,人也和我特别合得来,经常点上一支烟,跟我聊聊从前,谈谈以后。比完那天晚上,大家的心情格外压抑,阳阳的烟抽的也格外多,晚上我们俩拼命安置好了管儿以后,歇了一口气,床头放着烟灰缸,我蹲着他坐着,坦坦荡荡,阳阳说刚开始训练就盼着结束,现在真结束了还有点舍不得,马上就要回去了啊,再见到万总,一定要递上一根烟。我说一根哪够。阳阳吐了一口烟圈,说我一定要给万总点上才行。
秋阳不似春阳好,独烟哪有众烟香。
后来的日子里,没了那三样东西有些不习惯,猩猩的酒,学成的饭,阳阳的烟。
贾先生睿智,历经沧桑的面容和看穿一切的目光总是显得和这个年纪格格不入。贾先生有思想,嘲笑三季人,喜欢过朴实无华且枯燥的生活。不擅喝酒,喜欢品茶。贾先生头脑比较发达,做起题来得心应手,自学过了计算机二级,相比起来四肢便比较不协调,尤其脚滑,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必落贾先生。
后来我也在河边走了走,发现河边是真的滑。再后来,我们就成了水花兄弟。
贾先生说比赛那天撑杆不好用,他有点急,站起来使劲蹬,差点脚下一滑又掉下去。我笑着说这可是海,掉下去没人能捞起来你。他喝了口茶,说要是他掉下去大家起步能快点的话,也不介意游个泳嘛,反正有救生衣又淹不死,就是可惜了手机。
大智若愚船中客,人杰地灵武理工。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春月秋风,一杯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小韩有个好身材,热爱健身,肚子上八块鹅卵石,还有健身教练的资格证。但他那张萌萌哒的脸和那一身的块块显得很不搭。第一天划船小韩给女朋友打电话,说我们怒划了十公里,大家都笑了,后来的每一天,十公里,也是只多不少。
金工之前,小韩穿着军训服,拎着工具箱,表情严肃又可爱,我打趣说要是萌可以加分的话,小韩你可是稳拿冠军了。小韩叹了口气,说我也没办法啊,本来可以靠颜值,偏偏咱们有实力,这上哪说理去。
我觉得小韩那个严肃的样子,像极了小韩。
牧童闻笛心欢悦,细雨如愁弄春风。
国权活的讲究,会享受,坐高铁的时候不想吃泡面,于是点了个外卖送到了下一站,当时我佩服的五体投地,惊讶的表情如同一个刚进城的老农。国权在黄陂是我搭档,搬石头插旗,加汽油烧水,拉缆绳放快艇,圈场地拖浮标。国权干起活来丝毫没有养尊处优的感觉,干什么像什么,我们一起坐在万总的快艇上,享受着风吹过脸庞的感觉。我想国权搞起金工来,也是一样的不含糊吧。
那晚猩猩喝多了,躺在国权腿上吐,国权一个人也不知忙到了多晚。第二天早上我去给猩猩送蜂蜜水,一开门满屋都是酒气,熏的我这个嗜酒如命的人都有些反胃,猩猩还是一副宿醉的样子,我说这一晚上,可苦了国权了。国权说都是兄弟,说什么外道话。
为报家国戎装换,全命以赴战舟山。
森哥是全队的主心骨,参加过小比武,万总说当年吃饭最积极的就是他了。森哥练得好,也会做事,总会为我们谋福利,记得当初航海楼操场上撇缆的日子,总会喝上两瓶凉的营养快线,有的时候还能喝上红牛。那段日子,顶着太阳,对着小红旗奋力一掷,总会有进步的喜悦。然后抽一根万总的烟,浑身都是劲儿。
森哥跟嫂子关系特别好,无论是黄陂训练还是船院热身赛,都能看到两个人的身影,很是让人羡慕。相比之下,我的爱情就脆弱多了。记得刚训练的时候爱玩手机,晚自习总被万总抓,森哥跟我单独谈了一次,跟我说都是兄弟,说点心里话,手机什么时候都能玩,但是训练要个态度,不能让万总寒心。后来万总的每次吩咐我都尽心尽力,万总笑着夸我最能懂他心思,我却觉得这次比赛我不欠学校,不欠领导,也不欠一起训练的兄弟们,我谁都不欠,唯独欠万总的,太多了。
弃文从武明心志,湖边落木气萧森。
后来回了学校,每次见到森哥格外亲切,森哥和我一样的肤色,一看就是一起拼过的兄弟。笑起来像极了一家人。
肤未染墨者,不是比武人。
权哥说有内鬼,加大力度。
权哥无疑是全队最认真最刻苦的一个,黑的发亮的额头和对比鲜明的胳膊都是证明。权哥的大眼睛格外有神,开得一手好车,也撇得一手好缆。权哥重情义,从小比武到大比武,一路追随万总,不图富贵,但求心安。每次插旗画线,权哥忙前跑后,每次山坡训练,饭都不吃最后一个走的也是权哥。我不知道怎样的训练才能问心无愧,我只知道如果权哥的努力都没有结果的话,那可能真的是不分好歹何为地,错勘贤愚妄作天。
可能比赛那天,老天打了盹儿,忘了睁开眼睛。
权哥喝酒的时候还是很认真,举杯的样子就像是在训练,权哥说以后可能没机会了,老郭你若是小比武没什么事,记得归队。权哥说我们都很认真,结果却很真实,我们也没什么好伤感的,技不如人嘛,尽力了。权哥说经历过这一次,大家就都是兄弟了,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开口,能帮忙的肯定不含糊。权哥最后说,可能我们找不出谁是内鬼了,因为好像我们所有人,都是内鬼。
扬帆起航君莫笑,古来出征几人全。
昊仔说老郭你没扔到四十米还抽烟,抽鸡毛?
昊仔长的精壮,喜欢健身还不承认。陕西口音,面目粗犷的一条汉子,偏长了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很是狡诈。昊仔话不多,做起事来却是认真,撇缆操艇游泳知识竞赛,每一项都没落下。昊仔爱听王嘉尔的歌,喜欢吃糖, 昊仔很像我的兄弟,昊仔就是我的兄弟。
昊仔说话最大声的一次,应该是撇缆比赛那天。我下来之后坐在阴凉的地方歇着,昊仔跑过来喊我,老郭你干啥呢,祥熙上场了,快过去喊加油啊。后来我们在场外给熙哥加油,虽然气势跟别的队差了好多,但是我们告诉熙哥,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身后是一个团队,至少还有我们。
霹雳一声如雷响,浩浩荡荡满星空。
多少个训练的晚上,我和管儿大声的谈论着金钱和爱情,熙哥默默听了好久,突然来了一句,捡空投啊。
熙哥像是国宝,体型庞大,性格温柔。我们总是到处发熙哥的点赞图,熙哥也只是笑一笑不在意。熙哥喜欢看动漫,喜欢打星际,专注又认真,性格好的像一个快乐的肥宅,但熙哥并不宅,只能算是个快乐的肥仔吧。
熙哥一直有个愿望,那就是眼睛大点,肚子小点。
熙哥也是全能,而且都是精通,游泳撇缆操艇都是主力,尤其是知识竞赛的认真劲儿,相比之下我就像个混子。熙哥家住黄陂,我们便跟着沾了不少光,蹭到了好多吃的。
咏春,张天志。
黄陂,曾祥熙。
熙哥跟管儿我们几个都是国旗护卫队里练出来的,晚上聊到下一届招新,我跟熙哥说我们俩一起训练学妹,熙哥面无表情的答应了一声,但是我看到了,熙哥的眼睛都笑没了。
鱼翔浅底因水暖,鹰戏长空为风轻。
我们刚回到学校的时候,很不适应,一个月山里的生活,每天都是这些人,过的很随意。回来之后像是过了个隧道之后突然见了阳光,有些不适应。记得管儿下车的第一句话是,好多的人啊。
管儿长得帅,帅到让人嫉妒。一身的线条,脸又白又精神,还有那个特别费发胶的发型。管儿特别讲究,拿我当兄弟就真的帮我,像是赵云托阿斗一样提溜着我,可惜我这个队友有点坑,一手好牌打的稀烂。管儿神通广大,却也有弱点,沾不得酒,管儿说了今后再也不喝多。
后来比完赛的桌子上,管儿锁着我的喉,问我感不感动,我说不敢动。
胸中一点浩然气,乘遍千里快哉风。
比赛虽然结束了,但是我觉得这个比赛欠我们一个荣誉,欠猩猩一个最佳队长,欠我们所有人一个交待。或者什么也不欠我们,只是我们付出的和回报不成正比罢了。但是一定是欠了万总一个最佳教练,因为万总付出的,真的是太多了。
万总跟我们同吃同住,山上训练的苦,武汉烈日的毒,我们训练所吃的苦,万总一点也没少吃。我们也会有情绪低落的时候,也会有疲惫消极的时候,但是万总就是我们的吉祥物,就是我们的定心丸。我觉得这次比赛,并不能叫做比赛,因为万总不在,所以没什么意思。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和怀念那段黄陂训练的日子,坐在游艇上跟万总抽烟,谈起往事,万总总是一脸春风得意。万总总是提起当年他比赛的时候,第一次得奖,厚厚的一沓十块钱奖金,整整五千块,万总把钱捆成一沓系在腰上,骑着车带着钱回去,一路轻歌,像极了骑马负剑的游侠。我想那时的万总应该比管儿还要精壮。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肚子上八块鹅卵石,不变的应该是那双童心未泯的眼睛,吹着口哨,那就是那个时代的万总,也是那个时代的江湖。
如今的江湖,重文轻武,唯有读书高,习武之人很难占得一席之地。便是如此,我也有这十一位兄弟,与我一起并肩作战。
清风明月几时有,曾以掌剑赴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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