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子写真集
居住在这个老院子里一晃就过去了好久。有多久?反正窗前花坛里本没有那棵桃树,不知是谁吃了桃子顺手将桃核丢到那个地方,然后便长出了这棵桃树。而今这棵桃树早已出脱得枝繁叶茂,且有如云罗伞盖,不但在窗前撑起了一袭生动的绿意,而且还春有桃花夏有果,有情有景,情景交融。如此,这便让人不能不对其倾心、倾情,进而怜爱有加了。
院子的南边并排有三棵粗壮的梧桐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梧桐树高大茂密的树冠覆盖了旁边那座古老的三层楼房大半个屋顶,也把下边的那片空地整个地笼罩在荫凉里。那个花坛里的草是自生自长的,中间星星点点地还夹杂着几株野花。这片天地虽不大,可其中却既朴又真,勾勒出的显然是大自然的形象。
院子里更多的花是开在春天里的。春来,洁白的玉兰开的很早,也开的很大。花坛边沿上那几棵樱花树上的樱花团团簇簇,白的如雪、红的似火。那棵小桃树上则是开满了粉色的花,那花儿在和煦的春风中摇曳着,一颦一笑、妩媚娇俏,楚楚动人。曾见过有小姑娘倚着那棵桃树拍照,阳光下但见人面桃花交相辉映,欢笑着、绽放着,俨然一幅都城南庄般的诗景,引人入胜。
夜来飘了几丝绵绵的春雨,晨来早有布谷鸟在窗外的梧桐树上鸣叫,有时是一只,有时是两只,那叫声虽说有些单调,但却不乏温馨与委婉。太阳升起在东方的楼顶上,彤红彤红的,确乎有些刺眼。这时的空气着实清新,可这清新的空气中却已明显地夹杂着蒸烤的意味。无疑,春已去,夏已临。
似乎世间的好事物,往往是稍纵即逝,并不给人留更多的机会。
古城的春就是这么匆促,几乎是被夏强硬地推走开的。
推走开了春就只好说夏了。夏自是有夏的魅力,只是那夏的魅力时常太过热情,还相当持久,人往往会因其不好接受而生出不少的怨言和烦恼。然而再烦、再怨也没用,古城的夏就是这么强势、从不通融,大咧咧毫无逊让地就上了位,而且一上去就不下来。眼见着它就那么专横跋扈,可你又能奈它何?只要你在这儿,就得无条件地接受这份煎熬。
夏天里,日子虽天天都让人无法忍受地流着火,但流火的日子却天天都要到来,无法忍受也还得忍受。生活的车轮无论如何都总是要向前滚,而且一经开启就再也不会停下来了。无奈,只好该吃则吃,该睡还得睡。再有,就是一定得学会自己慰籍自己。
其实夏天也自是有夏天的乐趣。
夏天里,知了在那几棵大树枝叉间鸣唱,有时麻雀也在那里叽叽喳喳地开会,你方唱罢我登场,一时间还挺热闹。楼门边上那棵石榴树是在夏天开花的,片片的小绿叶间有几颗精致的酷似小灯笼一样的红花,悠悠地、静静地,似乎并无半点的不安和躁动。其实,有时在夏的热燥之间打个盹,再来个南柯一梦,之后淋淋漓漓地出身透汗也挺畅快。梦醒时你那汗水在凉席上浸润出的印迹很有趣,那是你的写真底片,不大不小描绘出的正好是你的轮廓、你的背影。平时你看不真、看不见,这回可是真真切切的了。自己有多高、有多矮,自己有多大的份量,一切都清清楚楚、一目了然。虽说这印在席子上的影子不一时就会被蒸发掉、消逝得无影无踪,可其后要是被人有心用清水再浸润一下,那地方到底还会显出你先前的影子的。因为汗水里含着很浓的盐份,汗水越多,盐份越重,你的印迹也就越清晰。
夏天终于去了,秋天到底来了。可那些在树枝上叫个不住的知了,我却以为是从夏的炎热中一路叫过来的。院中花坛子里那野生野长的草叶上偶尔可见到细碎的水珠,绿丛中也有了蛐蛐弹奏出的悠闲的琴声。黄昏时,会有鸽群携着哨声从西边那个楼尖飞过。不多时,太阳也会从那里隐没。
虽说已立秋,天气却还是一味的热。这古城的夏和秋似乎也没有什么界线,秋的时光大多也是被夏强占和挤压着的。等到听到知了的叫声真地有些发涩、有些哽咽了,天气的确凉爽下来,然此时的秋却也到了后期。
院中的树叶先是由绿而红,然后再是黄。一场冷雨过后,地上覆盖了一层树叶。那树叶被夜晚的冷风一吹,沙沙地响。有时那风从窗前卷过,还打着呼哨。从梦中便可知晓:秋已过往,冬又降临了。人不禁要慨叹:又一个何其匆促!
北国的冬应是有着千里冰封、银装素裹的豪放气魄的。小时候见过房顶上覆盖过一尺厚的雪,且多日不化,房檐上往往还挂了几尺长的冰凌。总以为那冰凌应该有夏天里冰棍的甜爽,可事实上除了有粘手、粘嘴的冰冷感觉外,别的什么味道都没有。即就没什么味道,可那却都是令人难以释怀的故事呵。现时冬天里已鲜见纷纷扬扬飘雪的景向了。有时也会飘几星雪花,但其形象总让人以为那是在敷衍、是在轻描淡写地走过程。稀稀落落的雪花往往一着地便化为无形,难得积淀成景景。如此,也就再难以勾画出先前那壮观的北国风光了。至于那能诱人的冰凌,也许已成绝版,大概只能在记忆中去寻找了。
不知不觉,老院子春夏秋冬的一个自然循环就走完了。在这轻轻松松的循环之间,该来的尽管来着,该去的也尽管去着,而老院子却一直那么平静,那么坦然、那么淡然,很怡然。
只是总觉着现时的夏天比早先热,现时的冬天却没过去冷。一年本该有四季,可感觉得到的似乎却只有夏和冬。虽说这春夏秋冬两短两长相间组合起来的四季略嫌失衡、稍有不足,可自己总体的感觉却还是很惬意的。这老院子那过往的日子虽说大多平淡无奇、也平静如水,可我却以为我的惬意也正是镶嵌在这些平淡且平静的日子里的。
一转眼,在这个老院子好些年就过去了。而我,也时不时地会回味和重温我的那份悠闲。
每每早起上班前的短暂时光里,我往往会端一杯茶,悠闲地看着窗前小院里的景向。看那桃树在春风里花开花落,也饶有兴致地倾听布谷鸟在树荫高处的吟咏,然后再欣赏着梧桐的落叶在秋风里飘舞飞扬。有时,我还会对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吹几声口哨,内容当然是我喜欢的《桂河大桥》里的曲子。
只是近来有个消息,一下子就把这里原有的平静给打破了。听说要修地铁新干线,这里恰好是个地铁站。这老院子里的那些老房子因此就被征用了,非拆不可!那棵小桃树是伴着我们这座高楼的,自是不用为去留担心。至于那些老房子的存废,我并不在意,心里甚至巴不得它们被早点拆掉。我所纠结的是那三棵梧桐树的存留,因为我已司空见惯了那三棵梧桐树那蓊郁的荫凉,也听惯了枝头上布谷鸟以及鸽子们的吟唱。这些要是真的没有了,自己还能习惯吗?
如此,到底就让人有些纠结了。
不过转念又一想,这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个老院子住不惯了,咱就搬去那个新院子住。新院子自有新院子的四季和景色,谁个还能阻止住你的口哨声!
其实,在生活中如果固有的平静和平衡被打破,就应义无返故地辞旧,鼓足勇气去迎新!再说了,生活的真谛原本就是为安妥自己的一颗心,其余的则只是道具而已。
然而毕竟在这老院子待了好久,一时间还真地不大好割舍。那怎么办呢?思来想去觉得应该弄出这个写真集,一是方便闲时把玩,二是心里也能更安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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