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情满湘乡路 (短篇小说)

笔名散文诗专栏2022-04-16 16:57:584

火车离开韶关,没有多久就进入湖南了。速度明显的提高了许多,听着车轮碾压钢轨那轻快均匀的声音,我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刚刚接到他发来的消息,已经在长沙车站等我了,再有几个小时我就要见到一年多没有见过的我那个他了。

一想到久别重逢的那份热烈,那种激情,心里就莫名的冲动。我一边用MP3听着那迷人的歌声,一边看着窗外飘飘洒洒的雪花,迷迷茫茫高深莫测的天空,让思想插上了诗意的翅膀,飞回到我们一起在东莞的那段美好岁月中——缘份,真的是鬼使神差。

那天,我在人才交流大厅里焦急地等待着主考官的询问。可是,看着那长长的队伍,一个个都神情默然,如临大敌一般紧张,特别听到今天的录取比例是三比一这个消息,更让每个远道而来想找到工作的人更加紧张。

进去面试的有的出来时笑逐颜开,有的垂头丧气,一向自信的我心里也开始感觉一片空白,在这样的气氛里越紧张可能会更加的糟糕,只有不去想什么,听天由命吧。

在漫长的队伍里,一个1.70米高的一个青年吸引了我,他声音洪亮,男中音让我感受了那份独特,听口音我们老家好象都是长沙武汉一带的,他走进面试大厅去我特别留心,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似的。可是,他从大厅里走出来时,刚才高昂的头颅低下了许多,那落魄的神情和他乡遇故知惺惺相惜的情感,给我留下了一丝印象。最终,我以大学本科的优异的成绩得到主考大人的认可,被幸运录用了。

再次见到他的是在两个多月后的一个星期天一个偶然的相遇。我和同事去买衣服,到了一个服装店里,远远的又意外的听到了那充满磁性声音洪亮似曾相识的男中音。我顺着声音望去,一身雪白西装,鲜艳的红色领带上那浅浅清晰的斜格子藏不住他独特的个性和热情。他正在向一个高挑个子的女孩介绍一套衣服,标价680元。女孩也爱不释手,眼睛直钩钩的盯着那衣服,就是看着价格过高,钞票有限正在犹豫不决。

他诙谐地说:好马配好鞍呀。好的衣服穿在你身上不仅给你带来轩昂的自信,而且还会让你得到意想不到的浪漫收获。无论你工作还是办什么事请心情好,什么难题都会迎刃而解,心情不好,畏首畏尾的,缺少那种气势,就是再好的机会你也难以把握,甚至和你擦肩而过。一边是好机会可以把握和一边是好命运的无限期等待,两者之间只是几百元的差别,哪个合算,你自己心里比我清楚的多。

那个女孩明显的被他如簧的巧舌说的心动了,可能就在她付钱的时间,捏着那几张皱皱巴巴的已经有几分湿意的人民币,那种难舍感觉心痛的举动让他感动了,他说:算了,做人都不容易,我收你500元成本价吧。

女孩听到了后受宠若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一字一句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女孩感激不尽,高高兴兴地付了钱,把衣服包好,高兴的离开了。在就要出门的时间又回过头来深情的看了他一眼。也许就是他把将要到手的钱打折相送,对农民工那种特有的善良感动了我,给我留下了更加深刻的印象。从这件事情上看出他善良的心态,这是当今社会缺少的方面。接下来,我们就顺理成章的发展了故事,可是,没有想到就在我们交往热烈的时刻他因为家里有事情回家了。

雪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猛。天地间一片银白,车顶上好象有冰包砸在上面,咚咚的声音,让车箱里的人都大吃一惊。火车的速度也明显的在减慢速度。到站的时间,平常只需要几分种就完成的事情,今天确要停一个多小时,甚至两个小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也还没有到郴州。并且不得不停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广播上播音员一次次向大家问好,道歉。可是这辆车平常从广州到长沙只需要几小时就到了,一般都不准备用餐物品,谁知道这次一停下就从上午到晚上已经两顿没有吃饭了,肚子饿的前墙贴后心。更气人的是,手机的电也没有了,不但游戏玩不成了,连听歌及消息也没有办法发送。刚开始的时间大家都不理解,有的还和乘务员吵,可是,当大家了解到我们正在遭遇着一场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没有遭遇过的灾难的时候,一个个都在那里扼腕叹息,不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知道了这个消息后,车箱里反而变得安静了许多,只是有不少人不时的站起来向窗外,也许更是向远方瞭望。一阵阵的跺脚声此起彼伏,麻木的双脚在一次次跺击中有了一点点温暖的气息。

就这样一直到凌晨五点多了,我又累又饿,好不容易进入了梦乡,梦到了他在一步步向我走来,雪漫过的他的漆盖……冰块砸在他的头上,起了几个血包,可是他仍然无所畏惧一如既往的前进着。一点点近了,我看见他的脸上有血迹,一片模糊,把我吓的一身冷汗醒了。我急忙问身边的人,谁的手机有电借我用下,遗憾的是全车箱几十个人都没有电了,我们就象进了沙漠一样的和外界失去了联系。这条连通东西的铁路大动脉就这样被横空切断了。听说在长沙站和沿途车站都是人满为患,各地负责救援的队伍正在紧急抢修之中。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走着,最难受的就是肚子饿的没有办法。我在行李里边反复的找,终于找到了一包巧克力,剥开正要吃,一个饿得直哭小女孩看到了,她向我伸来了可爱的小手,我几乎是不加思索的全部递给了她。她的妈妈急忙要向我付钱,我笑笑拒绝了。

平常,大家都喜欢说:同船过渡八百年修行啊,在这里我们都感受到了相聚在一起真的不容易。更何况,现在钱已经失去了吸引力了,失去了它能发挥的作用。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是冰天雪地的鬼地方,有再多的钱也没有用呢。难耐的孤独的时刻我又开始想我的他了,他是不是还在长沙等我呀,失去联系一天多了,这也是这一年多里唯一一次失去联系相隔最长的时间。

在难挨的时刻,又开始了新的一天,上午10点多了,还没有任何好消息传来,列车就像一条巨蟒静静地躺在这里一动不动的。大家一个个唉声叹气。

忽然,车箱里传来了一阵歌声,大家循声望去有个年龄只有二十多岁的列车员小姑娘到各个车箱里为大家唱歌,调节气氛。她一边唱一边走,她悦耳圆润的歌声使大家疲惫无奈的面容出现了两天来少有的笑容。她唱的王冰洋的《飞舞》和郑源的好多歌,特别在这样的特殊的环境里,让大家感到温馨温暖,更加赢得了大家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当她在唱《我在思念你》的时间,我不由的落泪了,我又开始思念他了。更加在心里感谢这个为我们带来歌声的好姑娘。尽管姑娘的喉音有一点沙哑了,依然一首歌接着一首的唱个不停。

第二天下午,一架军用直升机低空飞行着靠近了我们这列火车,大家都在猜测着它来的目的,最希望的是能给点食物,饿的滋味真的很难受啊。眼看它越飞越低,声音震的好象整个列车在晃动,风顺着一点点缝隙挤进了车箱,冷得我们一个个直打冷颤。

当我们清楚的看到直升机上面的军人在向我们招手致意的时间,才知道救星来了,亲人来了。我们推开车门,大家都争先恐后的跳到齐小腿以上深的雪地里,这个时间才看到,远远的整个铁路上早已经停满了一列列火车,这个只有在公路上才能看到的情景在铁路上出现了。

一包包食物从飞机上不停的扔了下来,大家把食品抬上车的,交给了列车长,谁也没有擅自打开动一下,或者吃一口。一个个非常有秩序的等待着服务人员的分配。

当大家拆开包装,吃着食物的时间,刚才唱歌分食物的小女孩晕倒在车箱的一角。列车长带着医务人员匆匆忙忙地赶来了。她告诉我们,这个叫小慧的姑娘,把属于自己的食品一口都没有吃,全部分给了小孩和老人……听到这里,我和大家一样。一点食欲都没有了。小慧那沙白的脸在我脑海里不停的晃游着,小慧那动人美好的歌声又在我们耳边响起,好象我天天思念的他一样的感觉。我在心里默默的祝福这个可爱的小妹妹平安幸福。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我多么希望能够看到他。

晚上11点多的时间飞机又来了,它投下了几包棉衣和药品以及需要的东西,又匆匆的远去了。听说有一部发报机,让大家可以和在远方失去几天联系的亲人通个话,大家一下子都又兴奋起来了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轮到我的时间,他的手机也一样关机,他的家人告诉我,他几天没有回家了。

他到哪里去了,不会有什么事情吧。我的心一下子悬的很高。

联系不上他,我只好告诉他的家人在火车上的一部仅有的电话号码。听说全线都停电了,雪又这样大,高速公路纯粹被封闭了,每行一步都要付出很大代价。军人,地方政府和各个部门为了大家能安全回家都在全力以赴的奋战着努力着。

可是,天仍然在下着雪,时不时的有冰包在无情的下来,听说这条路上已经积了几十万乃至几百万人。

看着茫茫的雪源和起伏的山恋,我不清楚多少人在为我们回家的路忙碌着,我更加的思念着他。这个时间他会在哪里呢?平常八到十个小时就可以到家的路程,现在已经四天四夜了还没有到彬州呢。

铁路边上出现了解放军战士,白天晚上的在那里忙着。第四天晚上,终于在车箱里亮起了灯光,大家欢呼雀跃。就象多少年没有见到母亲的孩子一个个高兴的热泪盈眶。

一个多小时后,火车开始了慢慢的前行了。我们的心感到了从来没有的舒畅。可是,总那么的慢,大家又开始抱怨起来。当走到一个小站的时间,怎么平常没有见到人工出现的扳道岔上,现在又是人工在冰冷的雪地里扳道岔了。原来,只用鼠标点下就完成的动作,现在因为没有电,铁路工人在用自己的辛勤付出来换取大家提前回家的方便。原来火车只是部队上通过几天几夜的抢险疏通的一条专用线,慢慢的才勉强可以前行。听到这里,我们更加的感到了那份前所未有的温暖。

刚充了电手机就响了起来,原来他已经从长沙基本上步行到郴州了。听了这个消息我心里一热,泪水再次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我让他不要再走了,我们将要到郴州了。在他急切的询问中,我挂断了电话。

下午四点多的时间,火车汽笛再次响起,象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似的进入了郴州站。我急忙打开窗子向外眺望,看着这个繁荣的城市,拥挤的人群,高高的楼房,我们都感动的落泪了。

火车慢慢地停了下来,就在这个时间,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里走动,焦急的在一个窗口一个窗口的张望着。我欲喊无声,欲哭无泪,只把双手在窗前不停的舞动着。他终于看到了,急忙的上了车。

看着他瑟瑟发抖的身体和满身泥浆的衣服,蓬头垢面的脸庞,深陷下去的眼眶,我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几天中,因为失去了联系,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一路走一路打听,就这样,他一路在雪中行走,我们在车上等候,他也一样走了四天四夜终于找到了这里。

他说,对不起,这场风雪太突然太意想不到了,我带的仅有的一点食品在路上给大家分吃完了。现在没有给你带来什么。希望你原谅。

我无言地抱着他,感到世界依然是这样的可爱,这样的美好,这样的明媚。

他的手把我的手握的更紧了,一股暖流一下子传遍全身。

火车在彬州站停了大概20分钟的时间又慢慢的向长沙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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